有一种痛苦叫无以言表
人年纪大了真的会很怕死。
就像拖延症一样,之前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,越临近deadline就会越恐慌,这真是个很形象的词语:你的死期到了。要命的是,往往是死期快到了的时候才会明白道理,找到方向,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,能做的只有死乞白赖的把deadline往后蹭蹭。
少年不经世事,总觉得逝去离自己很遥远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亲自经历长辈亲朋乃至同学的死去越来越多,就突然觉得死亡原来是这么霸道而突然的事情。前阵子还活蹦乱跳的人,说没就没了。同时,以前可能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独一无二,深得上天垂怜,越往后才越认清一个铁打的事实:自己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类一枚。怪病不会专门把你摘出来,死神也不会见了你总绕着走。
肉体在老去,精神却不甘。总想蹦跶两下,让自己显年轻。于是,就着据说能解救的白萝卜喝大酒,贴着风湿止痛膏去蹦迪,可乐里面泡几枚枸杞会不会不杀精,熬了夜之后无论如何要偷偷补一觉。可是仍然会喝大了仍然会头疼欲裂疲软三天,喝了冰可乐仍然会从牙一路疼到胃,熬一个通宵两三天后走路还像踩着筋斗云。终于明白,量变的积累已经达到质变的飞跃,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。
偷偷查养生宝典,有事没事要去跑两圈,实在跑不动就用走的,只要动弹着就觉得能延缓衰老。别人聊起谁谁谁得了什么病的时候,装得跟没事人一样,事实上两只耳朵比小白兔还支棱的直。我去,这症状我也有啊,我的右肋下现在就隐隐作痛呢,不会得的也是那个病吧。上网一查,感觉自己没几天活头了。当你使用百度搜索的时候,这种情况尤其明显。
前几天,就听到有哥哥聊起了肠息肉的问题。举例说身边多少人有这个毛病,不及时处理的话肠癌没跑,最轻也得是肠梗阻,像貔貅一样只有进没有出。最终被屎撑死。我问他们得了肠息肉会有什么症状,他们说拉肚子、食欲不振之类的。这些现象我好像也有啊。
我脑海中出现一副景象,我躺在床上,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,肚皮越来越薄越来越薄,肚脐眼都撑到了我参加军训时用的那个黄色的搪瓷碗那么大,突然间“嘭”地一声,肚皮炸开,粪发涂墙。给人一百块钱都不愿意替我收尸。连悼词都没法写。
半夜,拙荆喷了一口凉水在我脸上将我惊醒过来。“怎么了,怎么了,儿子尿了吗这是?”我问。“大半夜的你哭啥,还嘤嘤嘤嘤的,太吓人了。”拙荆说。我给她说了我做的梦。我问她:“如果我那样挂了,你会不会替我清洗身体,缝好肚皮,穿好里里外外的衣服?”她说:“你不会那样的!”我说:“假如呢?”她又说这种假如不会出现的。我再追问,她就顾左右而言他了。我的心潮湿了。这么多年的爱情竟然敌不过一肚子屎。“要不你去检查一下吧。”她果然还是关心我的,“反正你现在看病不用花钱。”她接着说。“可是听他们说检查这个要做肠镜,好像很恐怖啊。”“免费的嘛,怕啥……”
我一直都是个很能忍受的人,无论是精神的摧残还是肉体的折磨。小时候,一次性拔掉4颗大牙,就因为老妈一句不哭就给你买糖吃,我硬是一声都没哭出来。后来,因为吃水果糖太多,有拔掉了两颗。我学了编程后,感觉我妈制造了一个死循环,循环崩溃的条件就是我的牙因为吃糖太多而被拔光。
又一次在我身体上动刀动枪是念初中的时候,因为经常感冒而去看医生,医生就用刀切了我的扁桃体。说反正这玩意也没用,一发炎就感冒,嗓子疼的连水都咽不下去,切了最好。嗓子眼上动刀,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,恶心到家了。想吐,嘴巴又被撑着,口中还有刀,没法吐也不敢吐。近一个小时下来,难过的汗流浃背。从那以后我就发誓,再也不让人在我身体上动刀动枪。
不过,据说肠镜是用管子。这应该不算违背誓言。
去医院预约,医生给开了6粒胶囊,两大包粉末。胶囊是昨天晚饭后一口吞下去的。两包粉末融到一大盆水中从今天凌晨4点钟开始喝,第一次喝了1升,之后每隔15分钟毫升。从5点开始就蹲在厕所没出来。
我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个能为别人考虑的人。看口腔之前不吃韭菜包子,去挖鸡眼前不去踢足球。同样,去做肠镜前谨遵医嘱排空肠子也是对医生起码的尊重。
手软脚软地抱着一包卫生纸来到肠镜室,就听到帘子后面有人在啊啊啊啊的叫,那是一种想要忍住但却忍不住的发自内心地呻吟,那是一种对身体的痛苦传到脑部之后的自然回应,那是一种在满清十大酷刑现场才会听到的声音。我拿起自己的卫生纸就要离开,突然想起我国流传已久的名言:来都来了。
是啊,来都来了。如果我现在离开,那就意味着今天早晨我白起那么早了。秦朝名将白起杀了那么多人,我怎么能离开呢。再者,如果我离开,我会因为自己的怯懦而懊悔而更加看不起自己,还会继续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自爆。也许那个叫啊的顾客只是痛点比较低呢。就在我进行上述剧烈思想斗争的时候,护士妹妹叫到了我的名字。
我想尽量表现得不那么生瓜蛋子,就像到第一次到西餐厅表现得那样一样。可我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,医生转过头来说,裤子脱了,连同内裤一起。然后,他对我讲述了一个姿势,我很快就理解了这个跳水运动员在空中抱膝一样的姿势。我摆好姿势顺势倒在床上。这次表现得像个熟人了,扳回一局。
我看到护士推过来一个机器,机器旁边有一条长长的黑色管子。传说美杜莎没有头发,她的脑袋上长着条毒蛇,毒蛇们扭动着身体,张开嘴巴,吐着芯子。在我眼中那条黑色的管子就像是美杜莎脑袋上的毒蛇。
嗯嗯嗯嗯,我守身如玉近40年,今天被一根管子破了功。
我能感觉到管子在向里面延伸,它不停吹着气,以便打开前面的路。在肠子拐弯的地方,它还会吹得更加风起云涌。很胀很酸很痛,我想不出用什么语言可以描述这种难受的感觉。我咬紧牙关,紧紧捏着床单,身体瑟瑟发抖,额头冒出冷汗。管子还在往里面伸展,不时地还要转个身或者往后退一点。它吐出来的气越来越多,我感觉肠子快要爆炸了。医生就在后面,我绝不能喷他一身。我强忍着这种无以言表的痛苦,专注于控制自己的括约肌,只盼望这个过程快点结束。
听说女性生孩子很痛苦,不知道这种痛苦能不能和那种痛苦相比。如果还不能相比的话,我从今往后就再也不敢惹她们了。比这痛苦的都能忍,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。
“差不多就行了吧。”我微弱的声音似乎没有引起医生的注意。他继续盯着屏幕,那根管子继续在我腹中游走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终于有了退出的迹象。终于全都出来了。我起身穿好衣服出门,看到拙荆的那一刻,真想把她怀里的儿子抱过来放在地上然后我扑进她怀里哭一场。如果不是周围那么多人的话。
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后,肚子的胀痛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,往厕所跑了好几趟后,才感到找到了熟悉的自我。
没病没痛太珍贵,且行且珍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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